古往今來,長生不老始終是人類一大終極夢想。從整天蹲在火爐旁邊煉丹的太上老君,到篤信偏方治療癌症的蘋果創始人喬布斯,每個聰明的大腦都在飛速運轉,尋找一班通往不死之路的列車。
  想要搭乘長生列車的乘客不乏聰明人,有谷歌公司的創始人謝爾蓋·布林,也有微軟創始人的比爾·蓋茨。他們不惜揮斥重金做一件事——開一個又一個生命研究所,用科技的方式,研究生命,對抗死亡。
  雖然從小我們就被教導,有生必有死,有得必有失,但這些聰明的大腦似乎並不甘於此。想想也是,他們能讓一部手機主宰我們的生活,能讓汽車自己在公路上奔跑,能把整個世界網羅到一張互聯網之上,怎麼能夠接受自己居然要乖乖聽從時間的安排,生老病死?
  說到這裡,不得不提一下在這個隊伍中頗為顯眼的領軍人物,約翰·克萊格·文特。必須先強調的一點是,文特先生不同於他人,他不怕死,更準確地說,他甚至嘗試過接近死亡。
  其中一個傳奇的版本說,他在越戰當兵的時候,受夠了殺戮,決定自殺。他從海邊往深海游,打算游到沒力氣了,沉入大海淹死。可是,在通往死亡的泳道上,他突然想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了,於是已經處於大海中央的他又拼出更大的活力,生生游了回來。
  活下來的文特做了什麼?他變成了一個試圖用技術干預生命的科學怪人。他把大量生物信息交給計算機處理,比如用計算機程序模擬基因定序,讓“傳統基因技術用數十年才能完成的工程縮減到數月、數周,甚至數天完成”,連一向看不慣他的諾貝爾獎得主都不得不贊嘆,這是“科學上的偉大時刻”。
  不僅如此,他還自己掏錢成立了研究所。2010年,他在《自然》上宣佈製造出第一例人造細胞。後來又在另一學術權威期刊《細胞》上公佈,他和科學家又有了新實驗——科學家用128台超級計算機完全模擬了生殖支原體的全部新陳代謝過程,將這個單細胞生命的525個基因完全數字化,讓計算機對這些基因的功能和相互作用進行模擬。
  這件事震驚了生物界。因為這也就是說,他能夠讓生命在虛擬的計算機世界里運行,“讓生命成為一臺計算機”。假以時日,醫學實驗只要打開計算機就能進行,而只要用計算機模擬算出病毒的結構,就可以有針對性地製造出完美的解藥。當然,這也可能製造出更加無敵的毒藥。
  面對這樣一個熱衷“用科技對抗生命”的天才,我一直迷惑,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。他古怪,但是他卻做了最靠譜的研究;他的技術有可能帶給我們致命的災難,可是這也同樣帶給我們擺脫所有疾病、最終獲得永生的希望——文特有兩張面孔,一半是天使,一半是惡魔。
  這讓我對整件事捉摸不透。我看過一份耶魯大學考查學生的面試問題題冊,學校希望用這些難題檢驗一個學生的價值觀,其中一個問題就是——請問,電腦可以有良心嗎?
  對於這個問題,我沒有答案。但我知道,直到目前,電腦顯然還沒有長出一顆良心來。它主持正義的同時又愛搬弄是非,它能幫人解燃眉之急,也能把人推進苦海深淵。它也許真的能讓你活下來,長生不老,但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?
  我認得一個研究醫學倫理的教授,他曾緊緊皺著眉頭對我說,每次路過ICU病房都感到很難過,看到病人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,艱難地用機器維持呼吸,維持心跳,勉強維持著基本的生命,現在我們就能實現“生命的永不關機”,這已經不是一個遙遠的祈望了,可那樣的長生不老,真的令人快樂嗎?
  對於這個問題,我依然沒有答案。但這讓我想起,上周我還和朋友爭論,互聯網的存在打碎了我們固有的時間觀念,這究竟是好是壞。它讓我們漸漸不再關註時令節氣,不再關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只要有互聯網,我們沒有春夏秋冬,沒有黑夜白晝,每時每刻都變得毫無差異,都只是電子錶上顯示的一個數字,僅此而已。
  我們從天亮爭到天黑,聚會結束的時候依然沒得到個結論。走出門的時候,三里屯大大小小的商家都亮起了燈。天灰濛蒙的看不到星星,在林立的玻璃幕牆高樓之間,蘋果店的銀白色LOGO明亮耀眼,大大地占據著一整面牆,像是懸掛在半空中的月亮,人造的月亮。
  看著它我突然明白了,你可以不喜歡它,懷念天空的那輪遙遠的月亮,你也可以贊美它,因為它能夠為你帶來永不熄滅的明亮。只有一件事我們不可迴避,幸與不幸,此刻懸掛在天空之中的,正是這個人造的月亮。在愛恨交織中,它已經升起來了,不可阻擋。  (原標題:夜空里升起不落的月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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